引言
历史长河如同我们身边流淌着的黄河,昼夜不息,如诗如歌,并不因谁的掩饰就能改变它原有的痕迹。
坐落在卫宁平原黄河古道崖头边沿上的鸣沙塔,古朴残缺,历经沧桑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前,朝天张开参差不齐的大口,任凭狂风暴雨肆虐。没谁知道其来龙去脉,也没人采取过保护维修措施。护卫塔基的大青砖被农民挖回家砌墙,裸露出的黄土被农民拉回垫圈。粉刷在塔身外表的白灰逐年脱落。塔层间各个拐角悬挂着的风铃早已不知去向。塔内砖头缝隙间,被好事者敲出了能够支撑脚掌的台阶。胆子稍大者背贴塔身脚尖踩着台阶,可以从踩着台阶攀登到二层以上的砣门。砣门一层朝正南敞开,人稍一弯腰便可进入。二层砣门朝正北直通塔身外面。与正北面对称的南面砣门,只在塔身外面修筑了个实背砣门,如同浅浅的窑洞,像是供佛的佛龛。三层朝东。四层朝西。五六层与一二层重复。钻出砣门,凉风习习。极目远眺,黄河如丝绸缎带般飘飘渺渺自西域天际而来,从东方牛首山下放渺渺飘飘而去。两岸绿洲,如诗如画。童年放牛,牛往塔下河湾草滩湖泊一赶,与伙伴们爬上塔,钻出砣门,外面是数层砖头从塔身凸出,茬口压茬口砌出半米左右宽的平台。沿平台转一圈,边欣赏风景边留心周围菜园里有无看护菜农。良机出现,蹑手蹑脚从塔内台阶跃下,左顾右盼溜进菜园,三下五除二将成熟瓜果收入囊中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回塔内,重新爬上塔内爬上砣门,就是一旦被菜农发现跳着奔子追逐谩骂,也奈何不了我等大嚼大咽。
高中毕业当农民,前途难料,人生迷茫。常常约好友半夜三更钻进塔内。仰头凝望,如同井口般敞开的塔口上放,繁星点点。于是,相互安慰:人生不会总是暗淡,哪怕通过残塔口,也能一睹星光灿烂。为了立志,曾与好友从塔内攀上残缺的塔顶,搬起塔身上砖头,垒了两个高高的塔尖,预示人生总会在残缺的废墟上冒尖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,当了专业记者,与宁夏博物馆长谈起鸣沙古塔,他痛心疾首:鸣沙塔价值连城,但毁坏严重,再不抓紧维修,就有坍塌危险——国家拨出了30万专款维修资金,当地就是不好好配合……我找着正在银川开会的县委书记兼县长。我与他是忘年交老友。坦诚告知: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能在有生之年修复古塔,只要鸣沙塔在,你的英名就在。他当即安排县政府办公室给上级部门打报告,派专人组织协调,鸣沙古塔当年得以彻底修复——塔基重新清理夯实,散落在民间的大砖头重新镶嵌在原来位置。坍塌的崖头全部被石头混凝土护理。塔身上的缺口连同朝天敞开的残口,被来自云南专业复古维修团队修复。
再见老友,他老是戏言“你把你们鸣沙塔修好了啊!”我常常以“那是‘县太爷’你的功劳啊——”笑着作答。
老友弥留之际,我去重症室看望。他在我耳边细语:“鸣沙塔,修得好……”
而我再去鸣沙塔,尽管整个古塔维修得天衣无缝,塔内安装了供人上下的扶梯,塔下的安庆寺得以重建,塔周围绿树成荫鲜花盛开,可总觉得少了些当年的沧桑与悲壮。探询鸣沙古塔和鸣沙的历史,也就势在必然。
修复后的鸣沙古塔(摄影:王毅)一、鸣沙地理与地方特质
孕育了中华民族与中华文明的黄河自三江源发源,经龙羊峡、刘家峡、黑山峡滚滚涛涛曲曲折折流出,在黑山峡与青铜峡之间淤积出了一片肥沃的平原,俗称“卫宁平原”。青铜峡以下至麻黄沟三道坎中间,淤积出的另一块平原,俗称“银川平原”。两大平原构建成了富饶美丽的宁夏川,习惯上称之为河套地区“前套”,遗留在这里的“水洞沟遗址”,是旧石器时代晚期原始人的发祥地,也是中国发现的旧石器时代晚期史前资料最丰富最珍贵的遗址之一,被誉为“中国史前考古的发祥地”,被列为中国国家十一五文物保护规划重大遗址之一。另一处“菜园子遗址”,则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人类生存的原始文化遗址。散落在贺兰山脉的“贺兰山岩画”,就是生息在这一地区的羌戎、月氏、匈奴、鲜卑、铁勒、突厥、党项等中华多民族遗留下来的杰作,时间跨度大致从春秋战国至西夏(宋代)时期。历史学家周兴华多年考证发现:夏商周时代的先周古国,是从黄河流域北边逐渐迁移到陕西南边,而非从陕西南边迁移到黄河北边。期间周人经历了15代先祖前仆后继,途径是从甘肃河西走廊、宁夏红城水原州彭阳、陕西武功岐山周原,最后迁移到长安县西丰邑。黄河前套平原自古就是中华民族的摇篮之一。
秦代大将蒙恬于公元前年前后,率30万大军出征北部边域,收复了北方河套地区,包括今天宁夏地区卫宁平原、银川平原和内蒙古地区临河包头等河套地区,开挖渠道,引黄灌溉。昔日荒野变为年种年收良田,“黄河百害,唯富一套”的美名就此开始世代流传。
卫宁平原中部一块沃野,黄河环绕,曲靖宜人,兵士筑城,集市繁荣,逐渐形成政治经济贸易文化中心,因“人马行经,随路有声,异于余沙,故号鸣沙。”(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)。
奇异的沙鸣现象,引起了日本科学家